香港人最有趣的地方,是他們安逸太久,不知道何謂非常時期,要用非常手段。於是他們總是身處非常時期,不知已在非常時期,更會以平常手段,應對非常時期。
雨傘革命是香港史上最大規模的民眾政治參與,這點毋庸置疑。但假如當年那幾個月,心水夠清,也有一直緊貼事態發展,大抵亦不會心生「原來冇辦法迫使政權作出任何的讓步」的訝異。
經過雨傘革命,要重新思考的事,確實很多,例如應否參選立法會,投身建制改變建制,促成裡應外合,應否籌措武備,準備不知何時再臨的下一波抗爭,應否拋棄本來生活,轉而從事可以導人救國之志事,諸如此類。但是,假如好些人的答案,依舊反智,依舊無補於事,那重新訂立了所謂底線,沒有意思。而那些同路人,不要也罷,不尊重也罷。
循舊路抗爭無效,事實已經證明一切。此之所以,遊行無用,集會無用,悼念亦無用。抗爭,幾時說過是要全部人理念一致?工業革命席捲世界,有沒有關心慣於居家生產的平民?法國大革命爆發,有沒有逐一徵詢各個階級?美國獨立戰爭開打,有沒有顧慮英屬北美洲沉默大多數?你意識到政府的強硬,知道抗爭必須升級,但又接受香蕉奶式抗爭,以及維園糖街灣仔一日遊旅行團一樣的象徵式抗爭,還要別人認同那就是傳說中的各有各做——自相矛盾若此,怎能叫人尊重?美國清剿共產黨人,原則是有殺錯,無放過,原因為何?因為共產黨人太擅長利用別人的包容和信任,太會演「大家都是XX人」的戲碼。
其實同路人並不需要多,只需要強。肯衝擊的不一定比較偉大,販賣畫冊也不一定罪大滔天,但誰在記載歷史,誰在消費歷史,動機是可以從行為判別的。
為雨傘革命作史,是應分之宜,但你撫心自問,真認為香蕉奶那種人所作所為,是出於以正能量鼓動戰意,記載歷史,多於求名求利,惹人注意?又,圍在佔領區摺花摺草那些人,又是真在增加談判籌碼?各有各做,並無不可,「少埋怨其他人不瞅不睬,反而去諗點樣畀多啲正能量身邊嘅人」並非無用,然而批評與嘲諷,何以就一定不能推動人進步呢?幾廿歲人,可否成熟一點,習慣世界沒有呵護,卻會充滿批評,令你面對現實,繼而成長?
社會上確實有不同思想,而且思想成熟程度不同的人。而有些人比有些人更有頭腦,更是事實。正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夠智慧,明白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,重新訂立有利抗爭的底線,才要加以恥笑,加以教育。如果解決問題,依賴那些走得慢的人,分分鐘等到Harry Potter隱形斗篷面世,香港也仍然是中國的殖民地。
一個人如何稱呼二零一四年九月廿八日發生的事,已足以判別其人如何看待雨傘革命——既是「雨傘運動」,那就是體制內的社會運動,謀的只是做個樣,促成少許改革,而非改變大局,奪回主權。跟這些仍然未有覺醒的人,有甚麼好講?由於我比較缺乏耐性,也不純良,在我眼中,是沒有的。